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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

minifish

序

如果沧海枯了
还有一滴泪
那也是为你空等的一千个轮回
蓦然回首中斩不断的
牵牵绊绊
你所有的骄傲只能在画里飞
大漠的落日下那吹箫的人是谁
任岁月剥去红装无奈伤痕累累
荒凉的古堡中谁在反弹着琵琶
只等我来去匆匆今生的相会

烟花烟花漫天飞你为谁妩媚
不过是醉眼看花花也醉
流沙流沙漫天飞谁为你憔悴
不过是缘来缘散缘如水

“嗤”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这黑暗中的古老空寂，清晰得仿佛是千年间的叹息。
微弱而颤抖的火光，随着这声轻响，在展昭手中的纸媒上绽放出来，令周围这不知曾经沉默了多少年的黑暗亮了起来，映得他身边丁月华那如水双瞳，更加明亮。

很快的，纸媒上的火焰，就变成了松油火把上跳动着的一线光明；这光明，也温暖得如同他的微笑。

她看着他黑如暗夜之星的眼睛，声音里已是忍不住的好奇：“就是这里么？究竟是什么样的玄虚，令你要特意离开宋使的仪仗车队，老远地带了我到这大漠的古怪洞窟里来？你又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居然会有洞窟的？”

他微笑：“我也是因为两年前路过这里，与这本地的牧人相识相熟后，他们才带我来看这里的一切的。虽然我们只有一夜的时间，天明便要赶回使臣的车队，可是我保证，你看了之后，一定不会后悔。”
这半卖关子的话，令她越发好奇。她浅笑微嗔：“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而他已不再答话。

注视着她那绝世容颜下的无邪，那冰魄双瞳里无法掩饰的深情，他的手慢慢地举起，於是手中那绽放着光明的火焰，就渐渐地离开了他那英俊的脸，将光芒赋予了这周围洞窟里的一切，也将生命赋予了这周围洞窟里的一切。

丁月华突然已经不能呼吸！
她终於看到了。
跳动着的火焰下，出现在这洞窟的四壁上，是层层迭迭的身影，是明明暗暗的面容，是光怪陆离的传奇。

最多的，是飞天。
那自北魏就是传说中的神女，有着行云流水的衣袂飞连，有着如梦如电的容颜，有着沉静脱俗的微笑。一切，因为展昭手中这淡淡的火光，都变得有了明亮，因为洞窟里面的这两人，都变得有了生命。

这或许曾经沉寂了不知几百年的美丽，就这样无声地包围着她，浸染着她的呼吸。在这一刻，她想丢开她的端庄，她的婉柔。兴奋与幸福，使得她焕发的容光，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绝世娇颜，而是天上人间的倾国倾城。
她想笑，想喊。她看不够。她的目光已经被火光照耀下的每一幅图画，每一帧传说所淹没。那反弹琵琶的身影，那抚箫轻吁的妩媚，那霓裳羽衣的娇柔，都在展昭手中的火把下，迸发出似水的温柔。
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他那有力的手环着她那轻盈的腰，他的另一只手，以那火把，指引着生命的出现，探索着古老的，从未面世的神奇。

满壁生生世世的起伏轮回，弹指光阴下的刹那芳华，就如同每一世的高歌低啸，写在这壁中人儿的宁益温款里，写在这飞天的每一拂袖，每一含嗔，每一抚眉，每一回首中。
她的眼睛中已充满了对这匠心的赞美，对这生命的惊奇。淡淡的火光下，她的发髻上那对浅碧色的小小飞鱼，也仿佛因此而有了生命，在微微地跳动。

他们携手在这无尽的洞窟中穿行。看每一尊佛的拈花微笑，看每一侧罗刹的百世狰狞，看每一壁飞天的浅吟低唱，看这几生几世的浮华耀眼，红尘白发。

他的手好温暖。
这一生，这一世，已有这双手，这温暖，支持着她的生命。再过四个月，就是那喧闹的鞭炮锣鼓，喜娘的唱合轻歌，伴着华丽的车辇仪仗，将她的人，交给他。尽管她的心，早就在这之前，就已交给了他，生生世世地交给了他。
跳动的火光下，这满壁的飞天，满洞窟的传奇，也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注视着这咫尺间刻骨铭心的真爱。

丁月华的脚步突然停住。火光下，前面的洞壁，居然出现了她熟悉的故事。
前朝的故事。
她回眸，就遇见他的微笑，他的颔首。
不错，那果然是三生石的故事。也许，这本地的牧人，并不是唯一珍藏这秘密的人们，就是到了前朝，也曾经有人来过，还刻下了三生石的故事。
她轻指：“这是李源。”
他点头：“那个想必是高僧圆观了。”
“这可不是他们在前往峨嵋山的路上，遇到的那个负瓮汲水的妇人？”
“这是十三年后，李源如约到了葛洪川畔遇到了那骑牛而来的牧童。”

淡淡的火光下，这壁上一幕幕如歌的岁月，无奈的寂寞，前生后世的尘缘，已令她轻叹：“这本是圆观的前身，今身，和后身的故事，只可惜，自峨嵋一别，李源等了十三年，也就只在西湖见过圆观的后身一面，直到八十而终，终究不能如愿再见。”

他握着她的手的手一紧，缓缓地道：“比起我们来，他实在是不幸。”

她突然回头，她发髻上的小小飞鱼在跳，她亮丽的笑已是人间天上，无怨无悔：“不错。即使没有前身，没有后身，只要今身能够遇到你，能够在你身边，比起他们来，就已经是天壤之别。”

他手中的火把不禁跌落到地上，发出钝窒的轻响。
他默默地拥她入怀，怀中的人儿温柔如水的身子也在微微颤抖。她偎依在他宽广的胸膛，感受着他坚强有力的臂膀，他沉静飞扬的骄傲。轻轻地，幸福地叹息了一声，就若只是这样相拥相伴这一世，她也已经满足。

他们身后，满天满壁的飞天，在这几百年间的沉寂中微笑着，注视着他们。
几生几世的轮回，也在这冥冥尘世中，注视着他们。

[注] 篇首诗文为含笑的<飞天>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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