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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

minifish

第九章　　　血色尽染英雄怒

四十

“听说但凡是好刀，换了主人，必定要拿一个人来血祭。”
“祭刀之人，必须是隶属旧主之人，同时也必须是新主之人。”
“祭刀之后，才能召唤出这刀中的灵气。”
“小王爷，不知在下说得对不对。”

小王爷的嘴唇都在颤抖。他是不是已说不出话来？
刀锋微颤中，首领接着道：“说出这飞天卷的秘密，我就饶过了你。我已实在舍不得杀你。”
冰冷的眼睛已似是有烈火焚烧，牙咬得紧紧的。字，仿佛是一个一个地从牙关里面蹦出来：“只怕你虽饶过了我，我却无法饶过了你。”

刀锋一凛，那首领微笑着道：“说不说这秘密，自然在你。只是我数到三，你若是还不说，我这老二，就开始杀你的侍卫仆从。只听人说小王爷爱惜属下，也不知是真是假。趁我现在还没改变主意，你最心爱的人，自然要留到最后。”
斜睨着一笑而过清冷的刀锋，淡淡地又道：“小王爷莫要忘了，我已说过，此刀是性柔性傲、放旷难羁之物，此时以小王爷之刀，杀小王爷之部属，当然更是畅快淋漓。”
这句话的狠毒，令周围的人们，都是一缩，恐惧和惊惶，压得火焰都是一暗。
火焰下，小王爷的眼睛，已变得通红；他嘶声道：“我但有一分气在，也绝不放过你！”
而那蒙面首领的眼睛，已不再看着他。
“一──”
“二──”
“三──”

刀光又是一闪！
小王爷见到的，是老察尔甘恐惧干枯的脸，听到的，是卡在他喉咙里面的半声惨叫。
察珠丽刚刚转醒，就看见灿烂的刀光，如鬼魅一样一闪，自己爷爷的喉咙，就被割开。
转瞬之间，对面那人手中的刀，就已夺去了她的两位亲人，也夺取了她的目光里面剩余的灵光。
这小小的少女，竟然没有再晕倒，只不过她的目光，已变得呆滞。

“你……！”
挣扎着，小王爷扶着李斯文，就要站起来扑过去，但是他的身子，却突然冰冷。对面那蒙面的首领，已阴沉沉地说了一句话。
刺痛到他心里的话──
“说不说，这飞天卷到底藏在何处？”

高傲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已铁青。拳头已握紧。可是小哲王爷的体内真气，更被这接二连三的痛，刺激得无法凝聚。
“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我说的话，永远算数──”

首领悠长的声音，慢条斯理地道：“我又怎能不知。”
“我再问你一次，那飞天卷，到底藏在何处……”

沉默。
火山沸腾下的沉默。
仇恨起伏下的沉默。
对面那人，似已凝成了冰。燃烧着的冰。
黑布面幕下，那首领突然笑了一笑。“你不说，也由得你。”
“一──”
“二──”
“三──”
刀光再一闪！

四十一

血腥气，已经浓稠得连寒风也变得沉重。
锥心的痛，已经刺得人麻木。
小王爷枯坐在地上，看着周围的尸体，人也仿佛变成了石头。唯有那目光，更冰冷，更无情，凌厉得似已都能杀人。
“说不说，这飞天卷到底藏在哪里？”
苍白的嘴唇，也在颤抖。额头上的青筋也在跳，然而，对面这年轻人，却依然没有回答。
黑衣老二握刀的手，已攥得更紧。
只不过是在一瞬间杀了几个人，却不知为什么，杀得手也软，杀得手也痛。
这是不是那些被杀的人，没有退让，没有惊叫，没有求饶？
这狱之门的仆从，怎么能有如此的胆识？

首领斜眼一睨，突然长叹一声。
“纵横江湖几十年，倒也没见过小王爷这样强悍的角色。挨了老二那记‘千秋掌’，居然能够不哼一声，死了这许多属下仆从，还能不答我的问话，佩服佩服。”
对面的那人，脸上还是没有反应，可是慢慢的，同样的一句话，却从苍白干裂的嘴唇里面，吐露出来。
“我永远──不会──放过你──”

首领已长声大笑：“既然如此，老三，把那小姑娘带过来！”
那一直跃跃欲试的最后一个黑衣人，这才抢出来，就象提小鸡一样，将察珠丽拎了起来。
这时，察珠丽才似是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但随即就吓得面无人色。
──这一晚的千奇万变，已实在让这小小的人儿，无法应付，无法明白。

首领已俯下身来，轻声地说：“听你父亲说，小哲王爷在整个狱之门里，最是恩宠于你，是也不是？”
察珠丽已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也不知她是否听懂了他的话。

首领已一声叹息。
“听说小哲王爷三年前赶你父亲出门，就是因为他对不起你父亲，更一直对不起你母亲，所以才对你这么好，是不是？”
察珠丽到底是否听清了他这恶毒的话？为什么她的眼睛，已涌出了惊恐和害怕。
对面的小王爷是否也听清了这人的话？为什么他的脸色，就更苍白。
──这话，就好像一粒仇恨的种子，究竟是放到了谁的心田？

首领却好像没有看着他。他的目光，依旧柔和，只是看着察珠丽那双被惊恐和恶魔占据的眼睛。
“你想不想知道，究竟要怎样，才让小哲王爷心疼？才让他更对不起你死去的双亲？”
直起身来，回过头，这高大的蒙面首领，对着身边的人，道：“这样细皮嫩肉的小羊羔，就这么杀了，实在是可惜。老三你一向是好这个的，不妨就在这里享受一番，再下手如何？”
那早就按捺不住的黑衣人，已连手都似在兴奋地微抖，脸上的狞笑，已比地狱里面的恶魔，还要狰狞。大声答应了一声，已揪着察珠丽的衣领，猛地将她按在了地上。

首领已在微笑：“这次我若是数到了三，只怕太短了些。”
──“真的是太短了些。”

四十二

“我说！”
沉沉的，嘶哑的声音，仿佛也是自地狱中来的呜咽。
蒙面的首领已转过头去。
小王爷布满血丝的眼睛，此时竟然如同死人。他那苍白的嘴唇，痉挛着，嘶声道：“我说！你放开她……”

首领道：“好，你就在这里说。”
“这玄女宫的秘密，我只会说与一个人听。”
“谁？”
冰冷的手一指：“是他──！”
首领似是愕然。
那根冰冷的手指，指的竟然是那手握“一笑而过”的黑衣老二。
随即，首领就笑道：“他杀你的人最多，你偏要说给他听……”
小王爷森然道：“就是因为他杀我狱之门的人最多，以此来胁迫我，所以我自然要对他有个交代。”
──“我一向都是很公正。”

四十三

沉默寡言的黑衣老二，已经走上前去。
一直跌坐在地上的小王爷，此时却突然咳了起来。微弱的声音，道：“那、咳，咳，那飞天卷，就是在……”
接着，他的声音突然就更弱，已让人听不清楚。
“你说什么？”
老二已俯下身子，凑到了他的唇边。
“我是说，那玄女宫的飞天卷，就在……”
话断。
小哲王爷眼中精光一闪，已抓住了他手中的刀刃！更不停留，猛地就往怀中带去，劲道凌厉，直似要洞穿胸腹！
那黑衣老二已知不妙，立时抽刀。可是此刀是何等之快，纵是他反应极快，那冰冷的刀锋，还是刺穿了小王爷的腰间，顿时鲜血直流！

“啪”的一记耳光，已打得小王爷眼前金星飞溅，直跌出去。他本就受伤甚重，夺刀自尽的那一式，实是不知积蓄了多久，筹划了多久，才提聚起的内息，作这博浪一击，此时腰间受伤，又挨了这一掌，直打得他头晕眼花，挣扎不起。

蒙面的首领缓缓地迈步上前，看着这倒在地上，再也无力挣扎的人，和那人眼中的无穷仇恨。
“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头也不回地道：“老三，你还在等什么？先用了这女娃子，再在这不知好歹的小子面前，一刀一刀活剥了她，我倒要看看，他的心肝宝贝，比起他姐姐那飞天卷来，究竟是哪一个重要。”
老三答应一声，满脸的狞笑，已变得说不出的兴奋，一把将察珠丽提起在空中，“喀嚓”数声，已将她的衣服撕得粉碎。
“嗒”的一声轻响，一卷细小轻微的卷轴，也随之自察珠丽怀中跌落，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惨淡的月色下，触目所及，察珠丽幼小无助的身体，已带给人无法形容的震撼。

眼已闭，牙关已咬紧。可是两行泪，却不由自主地从自这狱之门主人的眼角渗落。周围的人，谁也已不敢，不忍再看。

四十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远远地传来低低的一声怒喝，伴随着金属的断响，仿佛是炼狱的火。
这声音不大，却好似沉闷的雷，响在每个人的心头。这声音里面包含的愤怒，已压得每一个人喘不过气来。
蒙面的首领已惊起。
黑衣的老二老三已惊起。
铁甲的战士也已惊起。
回首处，远远的，那高高的平台上，那燃着灯火的铜架间，已走下来一个人，正走下来一个人。

火光耀眼。
耀眼得就连渐渐亮起来的天空，也只剩下死亡才特有的灰白。
火光闪烁。
闪烁得就连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都变得只有死亡才特有的沉重。
这个人，就在火光下，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好长的青石板路。
好凝重的步伐。
这人就这么一步步走来，却已经把无穷的压力，带给了这场上的每一个人。
小王爷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一步一步走过来的，竟然是那原本缚在铜柱上的容成！
那道金属般的声响，难道就是他挣脱铁链发出的声响？
半截铁链，仍然锁在他的手上。
──唯有他的手臂上，在挣脱铁链的束缚时，已被磨得血肉模糊。

看着这远远走来的人，蒙面的首领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火光下，这人精赤的上身，横一道竖一道，布满了条条鞭痕，血肉翻裂着，就好像一个血人。
只不过，这又怎能比他的眼睛可怕。
──那眼睛，竟然是空的！
可是在这如死人般的空荡里，也竟然有怒火在燃烧。这高涨着的，燃烧着的火焰，已将人性焚烧得不留一点点灰烬，只剩下野兽般的疯狂。

铁甲的武士早就有人上前拦截，可是那些人，为什么就近不了他的身？不等挨近，他每一举手，每一抬足，就有人飞跌出去，脚步不停，却竟然如波开浪裂，无人可挡。
纵然不是十步杀一人，可又怎不是千里不留行！
这铁甲重兵，在他而言，仿佛是视若无物。

月残。
云起。
马嘶。
风啸。
容成的黑发在寒风中飘动。
他的坚毅的唇紧闭。
他的黑漆漆的眉飞扬。
他的愤怒的眼燃烧。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不可阻止地走过来。英俊的脸，已经扭曲得如魔鬼。

小王爷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这目光呆滞的青年，难道竟然是身怀绝技，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是若是武林高手，又为何被自己百般凌侮而无还手之力？

看着这人走来，蒙面首领的眼孔突然收缩。
黑衣老二握刀的手已冒出了汗。
这沉默寡言的人，终於崩出了一句话：“阁下留步！”
容成已到面前。
好快的身法！
黑衣老二已不能等。
闪电乍起！刀光席卷，有如银瓶乍裂，平地惊雷。
彻骨的寒气，似要将这人吞没。
而容成仍然足不停步，直驱而入。
人已在刀光中！
没料到这么容易就抢到了先手，就连黑衣老二这样稳重的人，也想笑。於是刀光也想笑。
可是这灵气的刀光，在这燃烧的怒火下，又怎么能笑得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
陷入刀光中的人，左手凌空一伸，右手一张，电光火石般的一股激荡，夹杂着排山倒海，摧毁一切的力量，已到。
黑衣老二的手臂一沉又是一麻，瞬间已没有了知觉。
刀已去。
刀已在对方手中！
黑衣老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方竟然用了与他刚才一模一样的手法，轻描淡写地，就将那刀，从他手中夺走，然而这同样的手法，在这人的手里，却不知比自己凌厉了多少倍，迅猛了多少倍！

黑衣老二的呼吸也似停止。
这夺刀之技，是他家的不传之秘，是夏日太阳地下千百次的苦练，冬天寒风里千百次的重复。
他自那小王爷手中夺刀的时候，看似轻而易举，那手法，却已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潇洒。
他很自信，已没有人，能够使得更完美。
可是现在，他的脸就似死灰。
对方如此夺刀，这简练的手法，就好像是天外疾风；这完美的力道，自己刚才那一招夺刀跟它相比，已好像是屠夫从死猪身上拔刀。

刀已在容成手中。
这刀一入手，竟然就连他的脸，也亮起了一道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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