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介绍-演职员介绍-剧情介绍-精彩对白
拍摄及开播图文新闻资料
原著- 网友评论-感想-剧情小说-同人小说
剧照-网友漫画-自制壁纸
精彩视频片断-整集下载-主题曲音视频-配乐
网友自制MV和视频剪辑
周边收集-屏保-手机相关
月海主论坛及《七侠五义》十年纪念特别区
制作团队-版权声明-制作点滴
     
 

《七侠五义》十年经典纪念专题 > > 同人小说 >

飞天

minifish

第十七章   两世之吻

七十四

殿堂里的灯光,刺得空气恍惚而痛楚。
殿堂里的风,吹过尘世千万遍。
殿堂里的一切,凝透着玄女宫无上的森严。

青铜面具下冰冷的眼,注视着死寂般的沉静,与死寂般的黯淡。白色羽衣下胸膛内的血,纠结着,却压抑不住无明的热燥。
看着红衣侍女将容成的身体,轻轻放在云床上。老者干净枯瘦的手,轻按住了他胸口,胸口上那道淡淡的血痕,已模糊得看不见。
然后老者就垂下头,轻轻地摇了摇。嘴唇轻动:“主人。”
“主人,此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叫容成,重伤初愈之际,就又强接那假赫连铁秀的千里江南,据属下看来,此番这千里江南的力道,比上次承受的重十倍。”

青铜面具下的人,仿佛没有听见。冰冷的眼,只看着床上的他青白的脸,紧闭的眼。
无言。
心微乱。

──“你跟他,最不想象的,就是这双眼睛。”
──“我要你恢复你原来的眼睛,再来看着我。”
──“等我。”

只是如今,他再也看不见。
垂头转身,一滴泪,默默滴在青铜面具上,蜿蜒爬出清冷的痕迹。

老者续道:“若仅仅是这一掌千里江南,也还尚有一线转机,只是当时事出紧急,真伪难辨,於是主人那‘蝶双飞’……”微微叹息,“玄女宫的法器之出,本就是天地鬼神也无法抗拒──”
偷看了那白色身影在黯淡光线下的幽幽微光,神色迟疑着,嘴唇蠕动着,那一直想要说的话,终於还是没有说出来──
只怕是,无望了……
却知道即使他不说,她也能洞悉他想的一切。
他不禁低头,眼中不知为什么流露出一丝恐惧。

异香浮动,白衣如尘世中怯怯的蝶翼翩纤,人已站在了云床前,凝视床上那人冰冷无知的脸,再抬起头,青铜面具上那道清冷的痕,已干。
──就如这心,已止如水,已坚如钢。
缓缓伸出透明般的手臂。白玉似的手指间,渐渐凝结起一道冰冷而灿烂的霞光,闪烁绽放中,已无声无息地刺射进容成的胸膛。
就连那毫无知觉的身体,也随着这道光芒,震了一震。
一刺,两刺,……
老人不敢抬头,心中默默数念。
一共九次。
刺进去,却没有血。
这是──
一股难以明状的苦涩,在口中溢满:他现在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淡淡地道一声:“往利长老,备护冰兰炉鼎,守护宫门外。九卫七侍,非传不得进见。其余人等,散守行辕周围。”
老者纵然是低垂着头,干枯的脸上神色却变,冷汗,突然就自额头冒了出来,沿着纵横的皱纹延淌。低低地一声:“主人,你是要渡化那……”
不理睬老人的低语,静静地又道:“着随行节级使备函呈八贤王,查赫连铁秀为假充,玄女宫必将此事彻查到底。王爷雍智明慧,当知大夏国主诚意,容本宫明日专程拜见,面君之事,押后再议。”
自袖中取出一卷密封的函件,又道:“此外,着红袖使将此函,立即以玄水道传至哲王府,必令哲王回函即禀。”

随着这一道道简单清明的吩咐,老者枯瘦的脸渐渐变得苍白:“主人你千万三思。这容成究竟是不是毕少爷,还不一定,万一……”
手臂上九天玄女的魔饰,隐隐发出悉密的低吟。
白衣微澜,却复挺直。
冷冷地道:“你已说得太多了。”
老人噤声。
隐忍而沉默的他,觉得自己的话也太多。话多了,很多时候,就难免有失。看着地下的眼,一时变得复杂,顺从地垂下头,接过密函,答应着退了去。


七十五

暗夜那沉沉的墨色,漆漆密密有如幽灵般纠结着。
鼎伺坛陈,蔓延出诡秘混沌的倦意,缭绕着神秘而凝止的周围。
庙堂里面只剩下两个人。
握住那冰冷无力的手,青铜面具下的人,在静寂中等。
等那期待中的时刻来临。

世事难料,等的,难道就是今日?

抬手间,不自觉地触到了青铜的面具。
面具下冰冷的眼也在若有所思地笑。
隐隐的,空旷无边的夜色中,歌声也似有似无地响起。

我那亲爱的姑娘
为什么用头纱遮住你的面庞
请让我来到你的身边
陪伴你牧羊在河滩上

这西夏国荒原上牧人的歌,如今,在大宋国境内的夜色中飘过,在孤寂平静的心情中飘过。

庙堂外有月色。
月色如歌。
斑斑点点沉寂无邪,将驿动而沉重的心也都漂白成不沾染一丝杂色。
心思,随即如离落的棋局,零零落落,斑驳成无人看得懂的往事。

庙堂外有风。
风过无痕。
一丝一丝慢慢抽去天地间的温暖,将深埋在心灵的记忆剥茧般撕碎。
往事,随即如破茧的蛹,化作飞散的蝶,翩翩纤纤,在一个叫做过去的地方徘徊不去,翩飞无迹。


七十六

“师父,这便是传说中的飞天卷?”
“不错,这里面最后一卷,就是我玄女宫至高无上的流云天。”
“这卷尾,即是那第九重流云天。”

那时候,注视那飞天卷的目光,已忍不住好奇。
“怎么这卷书,玄儿从来没有见师父运使过。”

微微一声叹息。
宫外,一树一树的桃花,绽放着夏国的三月。

“故老相传,九重流云天一旦达成,可通灵阴阳两届,洞悉云云万生。就是咱们玄女宫,岂止是师父自己,历代玄女宫主,也从未有人修练到第九重。”
“唯一练成的,就是祖师。只是练成之后,也就只使用了一次。”
“既然此功有无上神力,为何只使用了一次?”
缓缓摇头。
“内中因由,到现在也没人知道。”

“祖师是为了什么,要使用那一次九重流云天的?”
“只因祖师心怀慈悲,那时是以九重流云天渡救了一个人。”
“哦,那是何人?”
“那就是大夏国主,后来的中兴之君。”

浅浅的讶异呼吸,神色微澜,却没有再说,静静听长者说下去。
“建国之初,是为夏郡,大夏内乱,佞臣以药鸩杀我储君,遗之于穹野。却不知,那时节,储君竟然没有死。”
“玄儿只知历代储君,纵有些许功夫,也不拥有无上武学,既然构陷谋杀,必是凌厉鸩药,却不知他如何能逃此一劫?”
“只因储君那时年少好奇,曾练有‘安缜密’,没想到却凭此逃过必杀之鸩。现今首脑皇族,均修习此法,即从此而来。”

荒漠上千里跋涉而来的风,轻拂不染一尘的水晶窗,吹散点点桃花憔悴颜色。於是眼神,也被桃花染成迷茫。接叙着的声音,却依旧从容淡然。

“只是那时,储君虽暂时幸免一死,却只能撑得一时,更面目全非,心神尽失,奄奄一息,若不是祖师当时经过,终还是要遗尸荒野。”
“祖师援手相救,难道是识得储君?”
“不错。适逢祖师经过,剔透玲珑慧眼,分辨出储君身份,后以九重流云天渡化阴阳两极,汲取天地灵气,救储君于难。”
“储君继位,即立玄女宫为护国法教,传下不世铁令,历代玄女宫主,辅襄国政,无上地位,均源于此。”
“只是自那以后,祖师相助储君于征战平叛中,不管多少危难,也没见她再使出九重流云天,此后的历代玄女宫主,更没有人能够再次修到九重。”
轻轻叹息一声:“前人问七休象,曾论第九重流云天‘白驹过隙,覆水难收’,想那流云天练到九重,必要天赋绝顶,异质神资。更何况祖师临终之时,遗言曾求教于七休象,预言历代玄女宫主,唯有两人可以练成。想是这第九重的无上绝学,灵贯天地,逆转轮回,已遭天嫉神怒,所以前任宫主,即使无法练成,也无遗憾。”
眼神中的桃花水色已逝没,轻轻地道:“历代玄女宫主,在传下这飞天卷时,从无迟疑,只是今天,我传这卷给你,还是斟酌了再三。”
“师父……”
眼微闭:“今天,我已经问过了最后一道问题。”
──“就跟历代玄女宫主一样,还是一定要问这第七个问题。”
“玄儿不敢问师父那七休象的答案。”
微微一声叹息:“万物两界,阴阳生息,你若是真的要修练这流云天,必要有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这流云天的第九重太过高绝,虽然练成之后,对我大夏有大助,却也因其起死回生,构对轮回,必遭天谴神怨,万灵诅咒。”

桃花脆弱的蕊,在荒野上千里之外的风中憔悴。
往事如烟。
岁月,却将记忆,清晰地烙上曾经的每一句话。
嗯。
却原来──
灵贯天地
逆转轮回
起死回生


七十七

大地,在奔腾的马蹄下迅速地向后方逝去。
远远看见迎上来的小哲王爷,虽然重伤之后的脸仍然有些青白,那矫健冰冷的傲气犹在,滚落马鞍跪倒道:“陛下!”马上的骑者扬鞭大笑道:“爱卿果然是信人!”
勒马微笑,瞥一眼那些远远的跪倒一地的哲王府仆从,道:“你的从人,都在那边等?”
小王爷道:“事关重大,臣怎敢掉以轻心。”
马上的骑者微笑道:“果然仔细!就连自己的奴才,也想着戒怀一些。”复又扬头道,“你起来说。”
於是这两骑训练有素的骏马,依照礼数,稍微前后错开着。觑见自己的护卫也远远地散在一旁,马上的尊者淡淡地道:“你昨天晚上见朕所密奏一切,朕已仔细想过。事关一届朝臣,位尊权重,朕当然要斟酌思虑周详。”
小王爷低头恭敬道:“所以陛下才约臣今晨在行宫外相会,以行猎跑马为名,指点一切。”
“不错。”马上的皇帝笑得很从容,“只不过,怎么会是恭王。”
“陛下──”
“昨夜你的推论,看似缜密成理,其实还有破绽。”
“臣愚昧,还请陛下明示。”
“若说恭王豢养软红堂,谋害玄女宫,意图朕的大业,初看有理,却不可行。”弹了弹手中的马鞭,接着道,“你忘了恭王自三年前就渐渐腿疾严重,行动不便。他若意图轻举妄动,却无法迅捷行事,岂不自寻死路。即便是他一朝普成大业,残疾之人,又怎能成一国之君的大体。”
小王爷冰冷傲慢的眼,似是有一道精光暴起即逝,旋即低头下来。
马上的尊者看了他一眼,微笑道:“最重要的,就是恭王无嗣!虽有朕赐配的李元敬为世子,若是谋划皇位,即便成事,百年之后,又何人以传?”
身旁后缀半个马头的小哲王爷一怔,脸色微变,嗫嚅道:“是臣失虑了。臣妄言,请陛下降罪责罚。”
年轻的皇帝轻声一笑,道:“爱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然无法周全考虑这帝位端柄之关键。”
斜眼瞟了一眼躬身在旁沉默无语的小王爷,复又笑道:“只是卿所言所虑,也并非全无道理,朕自然不能掉以轻心。虽然玄女宫主离京出使,不久即归,朕也还是明知爱卿伤重未愈,仍急召爱卿进京,辅佐谋划。”
“臣一片忠心,陛下体谅。”
“哲王府历代忠良,今代玄女宫主又出自卿家,爱卿不日更要随朕行祭祖之典,朕自然明白你的忠心。”
话题突转,一声长笑:“既然是来跑马,自然不能让奴才们等得久了!”
一扬鞭,四蹄翻踏,早由小哲王爷伴随,顺着宽大的青石路来到仆从们中间。
山呼“万岁”的礼拜声中,突见一个幼小婀娜的身影,也随着众人跪倒,扬鞭指着道:“这是谁?”
早已大气似不敢出一口,女孩低声道:“奴才察珠丽,在狱之门服侍小王爷的。”
“咱们大夏礼法粗俗,本就不似大宋那般,既然是小哲王爷的奴才,也就不必多礼了,起来回话。”
那小女孩应了一声,站起身来。
看见了她的面容,马上那夏国至尊无上的人,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小哲王带了你出来,想必是喜欢得你不得了。果然是漂亮的小姑娘。”
察珠丽垂头道:“万岁过奖了。”
马上的人暗中一瞥,却见小王爷那原本不动声色的眼睛,掩饰不住的一丝复杂,一闪而过。

在众人的簇拥下,一前一后地驰到行宫前,早有守护的仆从开门相迎。
缓步踱进金碧辉煌的偏殿,示意众人都跟了进来,微笑道:“今日外面秋凉,这些奴才都是跟了朕许久的,全叫进来,不用拘泥礼数了。”
接着看着那墙壁上巨大的行猎图,轻叹道:“想不到祭祖私典之日又将来临。朕犹记得三年前祭典归来,在这里与灵真人和爱卿的一聚。”
身后的小王爷恭敬道:“臣岂敢忘怀。”
年轻的皇帝不经意地一笑,道:“那一日击节畅饮之际,适逢吐番进贡铁子莲花‘翻香冷’,朕还记得当时还很好奇,这么凶险的毒药,竟然嗅之有莲花之暗香,更还有这样美艳凄绝的名字。”
轻轻地拍着巨大的香鼎,又道:“那年听灵真人谈论此药,任凭谁功谋再深,就连一个不会武功的妇人幼儿,也能够轻而易举下此毒杀之,如此狠毒的毒药,就凭了这凄艳的名字,也该浮一大白。只是如今,除了那日你讨去一些玩的,余下的,就只在这面鼎下的樱花套子里,再也没有动过。”
微微叹息一声,道:“时光飞逝,无数变迁。这灵真人一旦开解七休象,除非等到玄女宫问完了那七个问题,再也不能和往常一样,与朕在此地纵横谈论。而爱卿担当重任,也更是难得忙里偷闲。”
身后的小王爷低声道:“陛下如此看重裹奖,臣愧不敢当。”
仿佛没有听见这人的话,年轻的皇帝目光也怅然,喃喃地道:“还是可惜了。一国之君,也有难随心所欲的时候。朕只记得,那一日喝得酩酊大醉,是朕这一生,最不象皇帝的一天。”


七十八

一向坚毅稳定的手,又一次展开丝绢。
新来而迟到的丝绢。
千里疾传的丝绢。

身后之人沉吟:“一天之内,不到六个时辰,就收到两次罗兰线讯……”
牙,不觉已经咬紧,眉也皱起──难道消息一次比一次紧急,一次比一次懊丧?
看着端坐那人久久不语,锐利的眼中,恨意不由自主地涌起,吞吐着:“这次的消息是说……”
端坐之人喟然长叹,道:“果然,假扮赫连铁秀,还是功败垂成。”
“又是容成……”

身后直立之人,此时已瞥见那丝绢上的字迹,惊异道:“那容成,竟然就是展昭?”
“果真是他?”
“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如果他没有死,那么几月前扎晃儿那里,就……”

沉寂的声音道:“此刻那容成九死一生,本无活望。他若是死了,这个秘密,也就无法知道。”
身后那人道:“可是他此刻就在那妮子手中,那妮子神通广大,只怕……”

凝起的呼吸也沉重。
“若要令那容成起死回生,就只有一个法子。”
直立之人倒吸一口冷气,一字一字地道:“九重流云天。”
灵光闪现,忍不住接着又道:“不错,主人说的极是。那妮子分明是一心救人,当时即以镇心一脉护住了他的心脉,接着就以九天菩灵指锁住了他的经络,现在想来,这果然是要运使九重流云天的前兆。”
“九重流云天若是救活了容成,倘若他真是展昭,一旦醒来,岂不就要……”

灵光,也在黑暗中端坐那人的眼中一闪,他突然纵声大笑起来:“我明白了……”
黑暗周围的人们,全然一噤。
身后之人小心翼翼地道:“主人,你……”

温和的声音,慢慢响起,连声音里也是笑意。
“不错,要救那容成,就要运转九重流云天。”
慢慢地回首,望向那无边的黑暗──
这人岂不就是生活在黑暗中。
而这人,又为什么从不站立起来?

端坐的身影,头也不回地问道:“你还记得那句七休象的预言?”
迟疑着,直立之人道:“主人是说被上届玄女宫主掩盖的那句预言?”
端坐之人沉浸在黑暗中的唇,微笑道:“不错。”
身后那人道:“那七休象上说,‘运使九重流云天的人,令怀有玄女心灵的人死去’。若不是因为这句话,主人又怎能掌握这玄女宫的致命弱点。若是不能练成九重流云天,那妖女才智武功,天下,已没有人能够杀得了她!只是,此女竟然先主人一步,练成了九重流云天……”
长叹一口气:“难道真的是天意不可逆转?”

锐利的眼光迸裂如水银般闪动。
“你们一直都错了。”
仰头微笑:“就连我,也都错了。”

周围属下惊异的目光中,是难以置信的迷惑。
“可是练成那九重流云天,能够运转它的人,现在只有玄女宫主一人……”

缓缓颔首,接口道:“不错,的确是她一人,可是谁又说,这使出九重流云天的人,与那玄女宫主,不能是同一个人?”

全身都是一震:“主人,你是说,你是说……”

黑暗中的人,已微笑起来。
──“不错,她运使九重流云天的时候,就是她的死期。”
──“这七休象的预言,是从来不会错的。”


七十九

夜已深。
冰兰余香,缭绕在空寂的殿堂,藏红色的幔帐,随着沉默的空气不安地飘动。
黑色的窗棂外,宋国的月色,恰正朦胧。

凝视着斑斓月色下那云床上双目紧闭,已没有了呼吸的人,狰狞冰冷的青铜面具后面,一双如水双瞳中,渐渐涌上一丝深情,唇变得有些苍白。
一直握着他的手,感知着那渐渐的冰冷。
那手修长,掌心是厚厚的,粗糙的茧。
那不是普通人的手。
那是握剑人的手。
早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容成……
可是你,究竟是不是我要寻找的人?

苍白的月亮,迅速穿行在湛黯无边的天际里,穿行在迷茫舒重的云中。
子夜,踏着无声的节奏,缓缓地前进。
等待的时刻,就将来临。

终於到来……
竟会这么慢的到来
竟会这么快的到来

伸出手,咬破了手指。尖锐的刺痛,纠缠着连心也怦地一跳。
这一刺痛,引诱着,挑动着命运的无情与善变,就如这沉沉的黑夜,吞噬着又酝酿着一切的未知。

当你清醒过来的时候,会不会还记得我?
当我摘下这青铜面具的时候,会不会认出我?
当你睁开第一眼,会不会呼唤我的名字?

唯一的已知,是早已命中注定。
你的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再也不会是死人般的空荡。

不知为什么,好想看这双眼睛,一旦充满了生气,究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依然是前世那股神采焕然的熟悉?

更鼓轻击,子夜已至!
时机稍纵即逝……
已没有了任何选择。
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咬破手指这一刻,就是最终的抉择。
咬破手指之后这一瞬,双眸清澄,竟然再没有一丝心悸。
那一滴血,在黑沉沉的夜色下,份外耀眼。

随着这滴血无声无息地滴落,如玉的纤指上,顿时绽放出刺眼的银色光芒。
奇香骤起,奔腾弥漫,刹那间满室的仙风馥迹氤氲──
逆运着流云天的真元,汲取着天地间万灵的精华,那纤细娇柔的身子上,也笼罩了一层朦胧散乱,游走不定的光华。
贯穿流转奇经八脉的真气灵宫,凝聚在微颤的指间,接着,缓缓扣住了那人双脉的如玉纤手,似铁箍锢套着他手腕上的命门。
仿佛是被刺激了,那本已似毫无生命的身子,也痉挛了一动。

流云天持续升腾而起──
汹涌澎湃的内息,转瞬间就如潮汐般席卷了周身,以至于全身的骨骼也哔啪微响,这股灵气焕然的内息不断提升,冲击着气血沸腾,如欲焚烧尽每一寸肌肤,每一段经络。

痛苦中重生,痛苦中挣扎。
这一生的精灵光华,还是要渡化给你。
这一生的无悔深情,还是要给了你。

玄女宫积聚的通灵真元,纯宁内息,继续以排山倒海的力,升腾着,盘绕着,冲击着,提升着……

床上那人,因为不断注入双腕命门的无畴精气,也似隐隐有了呼吸。於是眼睫黑密覆盖如鸽翼般,紧闭的双眸,也微微动了动。
旋即,噩梦,随着这几乎感觉不到的呼吸,似毒蛇魔鬼,立刻攀缠上了他,试图吞噬着那本已脆弱的生命。
……即便是在沉浸的昏迷中,也不会再次醒来。

青铜面具下的双颊已燃烧得火一样红,就连向来平静冰凉的双眸,也游动着两极幻化中的百世变迁。
这汲取自生生死死尘世寂寂里的生命活力,在九重流云天的催动下,已升腾成一股勾天及地的力……
这通达两界的奇世绝学,能否灵贯天地,逆转轮回,唤醒他的灵魂?

不断充溢迅速弥漫的香气突然一涌,随即奔散四溢──
月痕惨淡下,黑暗的行宫里,灵光闪动,顿时升腾一道青气。

流云天运达九重──

被冲击着,於是,她俯下头去。
缓缓地,那微颤的唇,终於贴上了他的。

这唇相接的一刹那,有些恍惚。
恍惚如经历凝固的今生。
前世今生,历历往事,一幕一幕,从尘封的记忆中破解出来。
初次相见,堂前惊飞燕, 是他揭开眼上被蒙黑布的那一瞬间。
那时节,她的吻,终於没有接触到他的唇。
而看到了他死人一样空荡的眼,震撼,已如荒原上的月色,再也图抹不去的迷乱……
幕起幕落瞬间,缘来缘散如水,自此就如残败的落叶,蝶飞在每一段心绪里,夹杂在每一刻光线中。

而如今,随着这一吻,她的温柔,终於交织上了他的。
她的深情,终於缠绕上了他的。
她那醒不来的梦,终於融进了他的。
让那飞天卷,渡灭这不败的身,幻化万千羽翼,寻找这匆匆而过的每一道因缘…… 源源不断的天地真元,通灵精气,随着这两世之吻,浸透到每一个被地狱吞没,被噩梦折磨的灵魂。
他的呼吸於是融合着她的。
他的梦魇於是连接着她的。
他的肌肤於是触摩着她的。
白衣也无风自飞舞。是天堂的仙女,还是幻化的飞天?

这一吻,是两世的情缘,两世的挂牵。是铭心刻骨的思念,椎心泣血的呼唤。
……看你这一生,几多恩怨欲说还休,看我这一世,几重变迁峰回路转。
两世的不弃追寻,都在这唇与唇的相接,齿与齿的交流,呼吸与呼吸的融合中,交错着,缠绕着。

不知过了多久,云床上的人,脸色上,一时仿佛有了生命的迹象。 於是夜色也变得怅然,也变得鲜艳。四处游荡的精灵,似随着生命的转移,全部安静下来。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嗯,你这生的名字,原来叫做展昭……

香气渐渐黯淡,围幕渐渐飘散,月色渐渐无痕。
该结束的,也该结束了。

时光飞逝去,她的唇,终於离开了他的。
为什么,就在这个时候,心底会有一丝失落?
白驹过隙,覆水难收……
突然,一滴晶莹的泪,自冰冷的青铜面具上蜿蜒滚落,滴在他英俊安详却仍然苍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的脸上。
仿佛这滴泪,凝结绝望的呼唤,就在这时,云床上的人,动了动,终於缓缓睁开了眼睛。
……虽仍不能动,却交错上了那青铜面具下的如水双瞳……
这一瞬,是寂寂天涯边的灵台惊觉。
这一瞬,是云云尘世里的地老天荒。
白衣身影不由一颤,胸口一闷,如遭雷击!
怦然的震撼,一时清晰得如水中月,如镜中花……

──睁开的,不再是死人般空荡迷蒙的眼睛,而已是有了生命的眼睛。
可是,这双重生的眼睛,竟却是──
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一双眼睛。
──初始,尚有一丝迷茫消索,随后,就变得黑如暗夜,却深邃清澈。

这是本不属於那个叫做容成的人的眼睛。
这是只能属於那个叫做展昭的人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面,沉静宁和着,从容深远着,令人迷失在其中,不能自己。
迷失得,就连轻微脚步声的到来,也没有感觉到。
苍凉的声音也响起:“主人,夜深了,该休息了。”

 

--------------------------------

上一章   返回   下一章